2011年3月8日 星期二

Салам Самбӯса ! 我的Sambusa處女秀

  從台灣機場新鮮出爐還不到一週,念茲在茲的都還是有關於塔吉克。日前整理行李,看到了我臨走前一天跟Guli要的Sambusa配方。那是以簡單的俄文單字加上符號與圖型示意成-看似簡單,實則帶有玄機的菜譜:每樣所需的原料都寫得清清楚楚-鹽巴、全效麵粉、洋蔥、絞肉等-完全都是在台灣隨手可得的原料啊!以致於當初我一看到她寫就時,我非常興奮,決定回台灣就馬上來試看看。特別是我還在大嫂Zebo那邊親眼看著製作、成型與出爐,我有七成把握可以在台灣做出這道塔吉克國民小吃來。

  殊不知,當我認真看著這份食譜,準備備料的時候,我方瞭解到自己的有勇無謀-我知道要準備什麼原料;但我不知道要準備「多少」!於是我開始回想起當初與她們堂姐妹倆討論的場景、試圖尋找出能讓我按圖索驥的蛛絲馬跡。
『麵粉一包』、『鹽不要太多』、『油適量』;
『烤箱溫度~就家用烤箱的嘛。』
『烤多久?就每十分鐘看一下,不麻煩啊。』

  連做菜都是如此地塔吉克-我怎麼會忘了呢!?在心很虛的情形下,我決定轉而尋求辜狗大師的幫助。才打出關鍵字,就出現一大堆我尚能理解的英文食譜-感覺出現了一線生機!內餡的問題很快就解決了-然而對於麵皮;如臨大敵。

  姑且不論這道菜的文化背景,Sambusa就是烤肉餅的一種;可以類比為我們的餡餅、或是英國人的肉派;只是烹製方式略有不同,其實麵皮大同小異。在英文,這是屬於puff pastry的做法。在中文,花樣就多了-我想這跟中國人嗜吃成癮脫不了關係:沒有一種食材只有一種烹飪法,而每道菜色到不同地方都發展出變體。而眼下,我到底要找的是「油酥餅皮」、「千層酥皮」、還是「派皮」呢?沒人為我解答之餘,我試著點擊進網頁看說明,想找簡單的做個交代就好,然而每個「超容易在家做」的食譜都是動輒12個以上的步驟,我越看眉頭皺越緊。想說回家好好研讀烘焙教科書,應該可以彌補基礎的不足,沒想到越看越發覺得自己對於這個領域,實在是無知得可怕。看過了兩本-難道這是上天的旨意嗎?
天音:『想要學人家做菜,先禁得起麻煩再說!』
  除此之外,對於-嚴格來說-沒有真的烹飪經驗的我,這還是第一次自己掌廚-就這樣略過了荷包蛋、蛋炒飯、炒青菜、青菜豆腐湯,我一下就跳到這個階段來-這也未免太熱血了吧?
  但是想到自己的承諾-至少在塔吉克新年,也就是即將來臨的三月21日-遠距慶祝Nowruz,無論如何都要做這麼一次的。趁著熱情還在、時間還有,現在不做更待何時呢?一下子有種破釜沉舟的覺悟-瞬間所有的顧慮與擔心都變得不再重要。我決定大膽一試:就照我記憶中塔吉克人做的樣子做吧!即便我們都知道,人的記憶是世界上最不可靠的幾件事之一… …

  出師有利的是,所有原料都在頂好超市就能購齊了-雖然這樣少了點那麼親手做菜的趣味,但這樣的方便倒是省了很多工夫;讓我能夠專注在做菜過程上。我不擔心餡料,因為有了安息茴香就像是得到了一把鑰匙,通往塔吉克味道無誤。現在挑戰是麵皮。

  在我先前認知,低筋麵粉是用來做蛋糕的,對於這種質地較不同-有點酥、鬆、脆和層次感-的麵皮,我想筋度應該要高些吧!?主婦版的(來自我所認識的塔國人)只要全效麵粉就好,師傅版的則有中筋/高筋混低筋的,且比例各有奧妙;各個都超出我的記憶能力。所以我就既有的原料大膽2:1混低筋與高筋。
  還記得書上老師特別叮嚀的,我先將要與麵粉混合的冷水加入鹽-以利鹽能夠均勻分布在麵糊中。顯然網路上專家說的1.5茶匙還不夠我用,我用手指沾這鹽水試了3次、加了3次鹽才停止。但顯然這也是我的問題-誰教我沒有量杯呢?只用加滿了一杯泡茶的茶壺就將就著用了。

  其實心裡一直都很虛。尤其是對照Guli寫給我的那份富有哲理的食譜與中外所謂專家老師們的配方,我更是擔心自己走錯一步,會毀掉一鍋麵糊-因為主婦版的沒說揉麵階段時,麵糰要加油;師傅版卻在一開始就和入融至室溫的奶油了!天使與惡魔,理性與感性,科學與藝術-兩種不同思維幾經衡量,最後我選的是主婦版-因為眼見為憑-雖然很多時候我的眼睛並不可靠… …所幸揉啊揉的,麵糰開始出現我熟悉的樣子;光滑圓胖,彷彿久未謀面的老好友,我心情變得好些了 J

  利用把麵糰冰進冰箱-讓它鬆弛一下被我馬殺雞過的肌肉-的時間,我開始調餡料。拿出從頂好買來的一整包豬絞肉,我由衷感受到身在台北的幸福-我省下好多與生肉塊博鬥的時光啊。然後就是要混入洋蔥丁了-有種情不自禁想哭的感覺-我從來不知道,原來洋蔥的威力這麼強大!常常看別人切洋蔥的時候不住停下拭淚,我都覺得誇張。如今我距離手上的那顆,少說也有80公分,沒想到還是敵不過洋蔥催淚的砲火!真是洋蔥不可貌相啊。

  關鍵時刻來臨:調味。難處在於:肉是生的,我要怎麼試味道呢?做好了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心理準備,想說直接舔看看吧;反正更髒的食物也不是沒試過的。其實就只有鹽、黑胡椒與孜然,相較於中式料理調味法則,感覺上淺顯許多。就我所知道的廣式紅燒,醃肉所需要的糖、鹽、醋、醬油、八角等香料,其組合千變萬化,每個人調味料的比例反映了他們的偏好。而不管是哪一種風格,所謂的紅燒醬,其實在「第一印象」給人的是一種融合的整體感;一般人不會注意到組成的分子。然而在中東,雖然理論上可供使用的香料種類繁多,但是真正入菜時只會突顯一個(或五根手指以下)的重點;比如肉桂、孜然或是八角茴香等。今天我手邊雖然「只有」三種,但是要怎麼放-著實讓我遲疑了很久。抱著大膽假設、小心求證的態度,我嘗試錯誤;從微量加起。

  過程中我發現胡椒與孜然不是問題,最令人膽戰心驚的,無非是鹽。有趣的是,香料是整道菜畫龍點睛的關鍵一筆,沒有了它,塔吉克菜四大天王(胡蘿蔔、洋蔥、馬鈴薯與牛肉)做成的東西可以是中國菜、俄國菜或是英國菜。沒有香料的菜沒有個性,僅具有食物的功能性。而鹽是整道菜的靈魂,有加沒加或加多加少則決定了這道菜的生死-香料用對,但鹽放錯可以讓食物變成毒物。而鹽放對了,則無論什麼菜都吃得下去。彷彿手上拿著的是嬌貴的玫瑰鹽,我屏氣凝神、小心翼翼地一次次、一點點地加。在沒有百分百可靠的食譜的情況,我讓感覺主導、完成了這一步。

  完成餡料以後,差不多就是時候將納涼一時的麵糰取出幹活了。擀平、成捲、切分、整型-理論上不難,然而惡魔藏在細節裡-郭董的至理名言說來容易,也容易忘記-這次在工作台上我的手粉灑得不夠多,所以雖然麵皮擀得像某人的臉皮,又薄又漂亮~但要捲起來的時候就尷尬了… …都要黏在保鮮膜上、翻不起來啦!幾經折騰,還多了另外一雙手的協助,總算是完成了。最後包餡、捏成三角型則是最令人有成就感的部分-就像是我們小孩子在包水餃的場合唯一在意、也唯一有興趣的部分。沒想到要走到這一步來簡直是篳路藍縷,以啟山林啊。

  烤箱溫度沒有特別調,就是170度。時間也沒有一定,反正就每十分鐘看一次。做塔吉克的菜,就是要用這種塔吉克精神入菜才道地啊!估計約莫40分鐘;最後還讓它悶了3分鐘。整間蛋糕店瀰漫著孜然香,我想路人應該既困惑又好奇吧!?為什麼一家蛋糕店會有鹹食的香氣、而這勾人的氛圍究竟來自哪一塊陌生的土地呢?我想,在我確定做出來的東西能吃之前,我應該會將我特別的塔國客人,Sambusa,行蹤保持神祕吧。

  出來的成果看起來相當令人滿意:金黃色飽滿的三角型,看起來也很有中國人的吉利象徵-只是反面的焦痕洩了底;其實時間應該再縮短一些的。迫不及待的媽媽與妹妹顧不得手上的燙,拿了一個就往嘴裡放。
「這皮也太脆了吧?」
「我說,這根本是餅乾的口感… …

  顯然放高筋是個錯誤 0_0 這件事給我的啟示是:對於風格,選擇以後就要堅持走下去-我今天既然決定用「塔吉克」方式,那就要從一而終;意思是,我根本不需要計較師傅版的筋度問題啊!主婦版的全效麵粉對我來說其實就夠了。
  此外也對於市面上的食譜,有種不同角度的認識:先前總是不齒所謂的「適量」、「酌量」、「視情況」、「彈性調整」這類詞彙;我認為這要不是敷衍,就是藏一手。直到最近有機會近距離參與實做-在塔吉克與其他實習生的國際晚餐派對-以及今天親自下海以後才發現,這實在是再貼切不過的表示了。天氣、胃口、心情、地方原料特性等等都是變因;沒有一份標準的配方放諸四海皆準。本想檢討一下今天的製作過程;想說好的留著、壞的改進,但卻發現自己無法確切說出每個度量的數字;腦中浮出的是「適量」、「酌量」、「視情況」、「彈性調整」… …瞬間領悟到這些用詞的奧妙-料理這檔事,真只有靠練習、唯勤是岸啊-對於未來的挑戰,我已感到又期待又怕受傷害了~

  至於今天這個Sambusa,同時也是我的掌廚生涯的登台之作,味道差強人意但是富有深意:我又多了一個方式可以旅行了。不只是大眾運輸工具與文具,廚具即將開啟我個人旅行經歷的另一個高峰-好吃是理想目標,好玩最重要!

2011年3月4日 星期五

【離別,就像一場鬧劇】

2349, 03/03/2011 @ GMT+8, 廣州白雲機場鉑爾曼酒店2705號房

  之所以現在才回溯起搭上飛機前的那一天,是因為這一天太長;緊張度和激動程度不及在機場的經歷,因此沒有馬上寫下的衝動-然而卻是在機上半夢半醒間的主題,瑣瑣碎碎、綿綿不絕。在這處處長城的中國網域裡,就讓我乾脆撇開網路、說從頭吧。

  週三早上一起床,我就頗有自知之明地把相處了近六週的被單、棉被等折成一塊塊方方正正的豆腐;這是方便主人收起來的做法。然後我還是例行公事地在爸媽以後去起居室吃早餐、整理餐桌、出門去大學… …一切都像是過去的四十幾個日子一樣;毫無特殊徵兆顯示在下一個二十四小時,這個家會有多不一樣、或是說,終於回歸到所謂的正常。甚至我無法處理的厚重衣物,都還與一家人的堆在同一個大臉盆裡面待洗。我盤算著,如果媽媽真的要照她的時程來的話,那我乾脆就把這些衣物留在這當紀念吧。都已經是最後一天了,這家人還可以這麼地泰然自若,真不愧是客人見多了的馬穆洛夫家啊,我想。

  早上到大學電腦教室去,見到的依然是那幾個資訊工程系的學生、聽到的依然是管理員仁兄最愛的那首舞曲;這首已經無可避免地烙在我腦中的杜尚別記憶體-雖然它是伊朗音樂。首次我跟他提出要求-我要列印打給大家的道別信。這算是第二個離別的徵兆,雖然沒有太多人注意到。我又忍不住想,也許這樣對大家也好;省得感傷即不必要的濫情。

  接下來是語言中心。有些事還等著我去完成;有些人還想再多見一面,至少好好說聲再見。在已經習慣的Tangem11號上,我突然想起第一次坐上這種小巴的感覺-對於前座可以塞進三個人的訝異、與車上本土電台的塔吉克舞曲營造出的異國氛圍-有種繼陌生又親切的感覺重疊。
  當我踏進近來不太願意去的語言中心辦公室裡面後,我便公事公辦地拿出隨身碟,要給辦公室情人節競賽那天學生們的照片和影片;順口說聲抱歉,雖然有點晚,但我還是想在離開前完成這個任務。職員們順勢問我什麼時候走,我說弄完照片就走-他們大驚-本來只是對我要離開的日子有點概念(大概三月初吧),但沒想到竟然這麼快!前不久教學顧問女士還打算給我一週三個工作天呢-顯然他們太習以為常我的出現了。所幸辦公室早已準備好要送我的禮物,因此在來不及全員到齊、正式餞別的情況下,他們先把禮物給了我。那是一件冬季的塔吉克傳統服飾;他們讓Benazir在巴扎爾選的。款示則是正流行的靛藍色-所幸她有比較西化的品味,因此這整件沒有其他讓人眩目、喧賓奪主的花紋;除了領口的鑲珠子與繡花,一整件純粹、素雅,沒有其他花紋。搭配的還有一頂禮帽-正式的程度,根本可以穿來參加塔吉克婚禮了吧,或是當新娘禮服穿都沒問題-老實說,我真的非常喜歡、也非常感動;我沒想到:他們除了把我們實習生當免費的勞工(有時)過度利用外,還有這麼人情味的一面。

  我興奮地馬上把這身禮服換上,除了給辦公室看,一方面我也決定,最後一天就來扮個在地人吧;我連頭巾都知道怎麼綁囉-只可惜大背包洩了密。我對辦公室的大家說:「如果我再回來,那我要在夏天;今年冬天來季節不對,錯過帕米爾實在太可惜啦!我想穿著這身衣服再來婚禮玩~」出人意表的是,原來教學顧問女士就是來自帕米爾!我怎麼從來沒問起呢!?她還說:這時候去帕米爾也沒我們想的那麼危險啦~天天都有人來回帕米爾與杜尚別啊-我簡直要搥胸頓足了… …不過她馬上阿莎力地寫下她的私人用手機號碼與電郵給我,跟我保證:只要我想來帕米爾,找她就對了-她可以帶我們去婚禮;食宿全不是問題!-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她這麼「塔吉克」的一面耶;完全有別於工作時的晚娘面孔!

  剛上完課的菲利浦走進辦公室來,就被大家當做相機利用;被指使幫他們與身著傳統服飾的我合照-同時他也一直在等待與我說再見的恰當時機-就是現在。我大力地擁抱他,跟他說改天在台灣見-這是因為,有中文底子的他其實是有考慮來台的-沒想到他竟然還小女孩般地,在擁抱完後拉起我的雙手晃啊晃,跟我說:「應該會喔~我們明年再見!」我再一次敗給他的「德語民族性x科學家性格=菲利浦式」的可愛了… …

  值得一提的還有薇若妮卡。雖然我與她相識不到兩週,但是她的貼心卻也讓我非常感動。那是在大學午飯後,大家前往市中心土耳其咖啡館的路上。我接到一通不知道是誰打來的電話。我一直以為那是語言中心的學生,要跟我道別;所以我用的是對幼兒的英語、緩慢而一再重複地向對方保證:我等一下就會和菲利浦去語言中心;別擔心看不到我云云。當我知道是薇若妮卡之後,我覺得真是糗斃了~我不但沒有她-同為EP一份子-的號碼,還把她當學生看呀。她倒是不介意;只覺得不能沒有說一聲再見就分別,雖然我們相處的時光只有那麼一點點。於是她也到土耳其咖啡店來與我們會合。對於這麼貼心的舉動,我益加堅定地認為她是個好女孩;同時覺得可惜-莫莫說得對-我真應該多留下來跟薇若妮卡相處的。在我要與菲利浦先行離開、前往語言中心之際,她偷偷地往我背包丟了兩包來四斯洛伐克的巧克力堅果威化酥,想說我在機上嘴饞的時候翻背包時會有意外的驚喜-不料卻被我先看到了-「你真是太懂我了~我愛你!!!」這下我真忍不住在咖啡店大叫、轉圈圈了-有這麼可愛的朋友,我沒留下來真是損失-心中頓時感到有那麼一絲絲遺憾… …



  可惜當天在語言中心終究沒有看到與我互動最密切的基本班學生。不過換個角度想,這樣也好:就把分手的感傷留給菲利浦與莫莫享用吧。走出語言中心時已經是快五點的事。我和莫莫前往赴約:是中國朋友-劉森-為我準備的餞別餐會。
  今天我們到的是劉森與李嘉寧朋友家。當我們姍姍來遲、帶著蛋糕進門時,晚餐已經煮得差不多了。在這邊我不禁要再一次讚嘆國產男人的好-相較於觀賞用的塔國男人,嫁個像樣的中國人後半輩子可輕鬆多了!
  今天的菜色是麻辣水煮魚、胡蘿蔔炒肉絲、嗆炒白菜、北方臘味與以醃菜為主原料的清湯。配的是劉森買來的白葡萄酒-雖然我不知道要配的究竟是哪一道,但可以確定的是,有像這樣中國人在的場子,無酒不歡啊-所以無論什麼酒都好。在意料之外的是,今天還開啟了個人算是最私密的感情故事話匣子-一開始只是我好奇讓李嘉寧心碎、前一段「真正的」感情,結果原來那還是他的初體驗。然後為了公平,劉森讓大家以順著時針的順序分享自己的。他自己的和陳善發的-我只能說,這對我來說真是另一個世界啊-這種穩定交往、還有這般高段的腳踏多條船-然而另一方面,又發現其實也許沒那麼不同。我就像個男生,在這年紀的心都還是漂泊不定;沒有真正說得上愛到刻骨銘心的體驗-但還是不斷地追尋著。只是我現在已經不想浪費無謂的感情在不值得發展的曖昧上,但真正的男生倒是不會拒絕可以打砲的機會;即便我們同樣心裡都空虛。

  這一席分享同時也讓我找到原因,為何李嘉寧與劉森這麼老成了;錯綜複雜的家庭背景是關鍵原因。而在感情上的重大挫折、與對心靈伴侶的虧欠感則讓他們到目前還是無法乾乾脆脆地向前。雖然說時間可以沉澱、可以滌淨,但奇妙的還在於人心-有些事是在客觀時間能夠度量的範圍之外-因此總在異鄉的冬天、或午夜夢迴之際,讓人思想起。
  今天其中一句經典金句就來自李嘉寧:「承諾就像操你媽一樣,說來容易,做來可真難啊!」-那是他揮舞著黃鶴樓香菸、一手拍桌、還眼眶泛紅的肺腑之言。在這樣清冷的異鄉夜裡,這句話相當震動人心;在座亦然。大家都拍手叫好-在我看來,這不只表現出男兒的直率熱血,更透漏了無奈-那是親身經歷得來的教訓。與他相反,我處處留情但無處放真感情;我最怕的就是承諾。不但怕自己要給承諾,也怕別人給我。因此我相當欣賞他的單純、直接與純粹-那是我目前做不到的。

  今天我不只賺到一頓美味的北方風味中式晚餐,我還賺到了一段難能可貴的交心時光。想想大家萍水相逢,就這麼樣聚在一起、敞開心胸暢談,並聆聽他人的心裡話-這卻未必是我們在家鄉時,會與一般友人做的事-我想是因為此時此刻,大家都寂寞吧;特別是對於遊子,對於寂寞的認識,再真實具體不過了。



  在盡情享受過晚餐時光後,我於九點前夕趕著回家。這是我第一次、也大概是最後一次這麼晚搭Tangem回家吧。一回到家我就即刻衝去洗澡;雖然當時水只有微熱;要等一小時才會有真正的熱水澡可洗,但我知道沒有時間了。我迅速地洗完澡;還沒乾的頭髮就用圍巾包起來,像個穆斯林一樣。當時九點半剛過沒多久,我預計十點半出門往機場。看到我這麼急匆匆地打包,Guli不禁好奇了起來-我怎麼這麼趕呢?我略感困擾地再一次跟她說明我的班機時間。結果這一次她有別於稍早與昨天-當我跟她提起我的待洗衣物時-的反應,整個眼睛大大地睜了一下,隨即衝向客廳跟家人傳遞消息。

  原來我們之間一直有誤會啊!當我跟她說星期四的1點30,她一直以為是「週四的半夜」,也就是週五一開始的1點30。我認知的則是國際時間:過了0點就算是週四-所以當然週三一整天就要準備好囉。這下子全家都動員了起來-連平常都在看電視的爸爸都到女兒房間這邊來,關心我打包的狀況。媽媽則是趕緊找出要送我的東西、打包起來,一個個拿到我行李這邊來。兩個姪兒跑來跑去,好像這是一場遊戲一般;弟弟也放下手邊的電腦遊戲,到房間這邊來探頭探腦的。Guli則對我說:「ZORA I’LL KILL YOU!!! Why you just let me know it now!?」,一邊整裝準備跟我出門。

  我忍不住笑了-原來這一家人不是習慣了這檔事,原來是根本搞錯時間啦-當然他們是真的很在意我囉-我心中頓時感到非常欣慰-雖然這樣就會比較多分手的感傷,但起碼感受到愛與關注的我,是很幸福的。就在十點出頭我打包完畢,來到門前正想與家人擁別時,Guli制止住我,「你急什麼?我要跟你一起去機場啦。」看到爸爸一馬當先,穿著塔吉克國民居家罩袍(Joma)與家居鞋走向計程車、一輛一輛地問-我今天,又再一次地感動了… …為了我,一家之主可以這樣不顧形象地就出門耶!弟弟則像我來的那天一樣,負責擔任我行李的托夫。當他幫我把行李好不容易放上後車廂,我正想要跟他擁別時-「不是現在啦!他們跟我們一起去!」Guli把我推上車。本來預期會有的感性時刻,因為這樣的烏龍,搞得這場送別比較像是一場鬧劇,而我們都是最佳主角。

  而我一直在醞釀的擁別,則在大家陪我等了近一小時的check-in開始之後,才有機會開始。雖然嘴上還是說說笑笑,但是我抱得很用力,彷彿這樣就可以在彼此身上留下永恆的記憶一般-我這才發現,平常三不五時的抱怨歸抱怨,但事實上我有多愛這一家。媽媽的直接-把我當女兒差遣,同時老是掛在嘴上說「Zora我的乖女兒呀~」、爸爸嚴肅中帶著幽默與親切;弟弟的天然喜感與不經意流露的貼心、當然還有最懂我、也最聊得來的室友Guli… …跟他們在一起的日子,是我長這麼大以來,有過最夠格稱做「家」的體驗了-「我才不會忘記呢!」

【回家也是一場冒險】

0902, 03/03/2011 @ GMT+8, 烏魯木齊機場大廳二樓三號入口

  旅途中最重要的就是要保持正向思考和積極態度。今天出境遇到這麼多麻煩-比起上次入境有過之無不及-如果是一般情況我早就抓狂了。但是多虧有愛;是大家的愛支持我到現在。一開始在行李託運櫃台看到另一位、應該是與我與Maggie並列為塔吉克唯三的台灣人。她與她的歪果人丈夫和小孩一起,似乎與辦事人員發生了爭執;同時後面的待辦乘客越排越長,大家都在看著他們、都在等待。只見她到後來雙手揮舞、破口大罵:”She’s such a horribly idiot! ”當然除了情緒宣洩,這樣的行為沒有什麼實質作用,因為櫃台大媽不懂英文。結果她忿忿不平地離去-同來自台灣的我很好奇她到底遇到了什麼問題,不過不消我好奇,我自己的麻煩就擔心不完了:
  一開始是因為簽證到期與機票日期不符,接著是缺乏例行簽證註冊證明文件。當然要認真算起來的話,一開始在check-in的時候就勞師動眾了:KomronGuli一家三口:她與爸爸、弟弟,還有爸爸打電話「撂」來的二哥;及二哥的兩位友人都到了。此外,住在離機場步行距離只有五分鐘的明也來為我送行-在塔吉克時間的機場等待,簡直可以在機場開派對了。

  Komron手上拿著的文件,是繼經過整整二十五天以後,於今天上午跟外事處人員強力爭取來的-我的簽證加簽-相關文件;上面有Aiesec的章,說明我加簽的理由等。而Guli二哥(Zinat的老爸)和他朋友則是利用關係,向機場人員說明為何我的登機時間與簽證到期時間不符。我們十點半左右到達機場,要等十一點半的登機程序辦理,然而不知是為了維持塔國工作風格的一致(或是中國航空的一貫風格),登機程序辦理門口延誤了約莫20分鐘才開。

  才在門口與大家感性道別,一踏進了門問題就來。那約莫是個低等、只處理例行公事的人員吧;看他翻了翻我的護照,表情困惑。我馬上呼叫門外的大家。二哥隨即走入門內,用塔語及他看似非常有力的身分證明與這位傻大個說明。但傻大個還是一個勁死心眼,硬是等到他學長來,讓Guli二哥與學長說清楚才放我走。

  然後就是行李託運。我之所以知道前面那位讓大家等了很久的也是台灣同胞,是因為她的大聲抱怨-在櫃台大媽不願意讓她做某事(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之後-她用英語發牢騷道:”… …we need to transfer two stops to back to Taipei! … …”後來連“stupid woman”都出來了-不曉得這有沒有讓她覺得舒坦一點。排在後幾個的我開始擔心自己了。

  二十三點四公斤。大媽拿出我的電子機票,告訴我“3 Kilograms! ”示意我把行李取出秤重處,然後竟然就開始辦理下一個乘客了!我到底要幹嘛呀!?我求助的眼神投向其他待辦乘客;不幸的是,這些準備出國的塔國同胞,英語水平跟機 場工作人員相去不遠,只能對我回以同情的眼光、搖搖頭。我隔壁那位護照被把持在大媽手上的加拿大仁兄-顯然也是因為行李有問題而陷入窘境;連機場真懂英文的人都叫來了,還是無法立即解決他的狀況,於是一直晾在旁邊等著-好心地告訴我:「你行李超重,她應該是要你把過重的東西拿出來,或是要你付錢吧。」一開使我想用錢打發麻煩,於是我趨前詢問大媽:”3 Kilograms, chan sum?”(塔語的『多少錢?』)她幾哩咕嚕回我一串話-可是我還是不懂。我不禁感到無奈:怎麼機場工作人員可以不懂英語?同時開始好奇,她是透過家族關係進機場工作的、還是跟關係人士睡過-怎麼會這麼無能又缺乏辦事效率啊?不久後一位帶著塔國腔、講漢語的大叔來了,「姑娘,你行李太重啦~」這不是廢話嗎?我不懂塔語,但我還能讀數字呀。再說等這麼久,竟然只是要一個會說中文的人跟我傳達這件事,這位大媽還真夠伶俐的。於是我果斷地當場打開行李,把兩件Joma和公文夾取出、帶在身上。在所有乘客(除了加拿大仁兄)都進安檢後,我把行李丟上去秤-十九點一!-那位維族大叔還在一個勁地說:「對啊~你的行李太重啦。」我晃晃手上的Joma說:「是你們的joma太重呀。」好不容易終於通過,我還不忘禮貌地用塔語跟兩位道謝-這是一種成熟的表現。

  下一關-要的是我的外國人入境證明及其他-實際上他們到底要的是什麼我並不清楚;確定的是我沒有他們要的,因此我又被叫到一旁等了;所幸由於我充滿親和力的天然呆魅力,兩位軍官對我倒友善,還用簡單的中文與我寒暄;我回以嬰兒級的塔語-這倒是把他們逗樂了。其中一位老兄叫我「等待」。不知道等他找到可以幫我的人,是不是都要停止辦理登機了-我索性打給Komron(當時已經零點三十七分了),讓他跟這邊人說。沒想到這是立即奏效!看到阿兵哥開始敲打鍵盤、蓋章,我感動地都要哭了。

  這短短二十米的距離竟然會花上一小時。對於這一切,我的看法是:果然一切問題都是人製造出來的。

  當我終於坐到等待大廳時,我看到那位台灣同胞正在看著我-後來才知道,應該只是冷冷的打量,但完全不想跟我這個又嫩又笨的「茶包」有任何瓜葛吧。因為當我錯誤解讀她的眼神,而趨前問候、表達關心時,她只斜斜地看著我說:「我沒問題啊。」反觀心寬體胖的加拿大仁兄,在跟我一樣堵在行李託運櫃台時,還會釋出善意、盡可能讓我脫離窘境(在他終於脫離那個櫃台時,也沒忘記說thank you喔)。而在另一個櫃台,換他先順利通關時,他祝我好運;到後來在等待廳碰面時,雖然只是經過我身邊,但他智慧禿的同伴還是對我說:「一切都沒問題吧?」讓人備感窩心。

  這我聯想起這一路上的際遇,我方領悟到:國界真的不是問題-問題在於人心自設的藩籬:在這邊待我如家人的是素昧平生的塔國人,把我當真的好朋友看待的是政治立場尷尬、時有衝突的中國人;台灣同胞雖有,但交集遠不如與這些人來得深刻;即便我們來自相同的文化背景、面臨類似的問題。在飛機上吃著薇若妮卡與明的愛心-投我所好地送的是巧克力威化酥-我再度哼起了 “The lion sleeps tonight”感覺很幸福,很滿足。期待回家,也想念大家。

2011年3月1日 星期二

【生命是一個滾動的圓】

2016, 01/03/2011 @ GMT+5, Guli的房間

  說來奇妙,我在旅遊淡季來到杜尚別,短短的四十五天之內,主要的生命儀式都見識到了-除了婚禮、寶寶滿週歲、孩子生日,在我啟程的前一晚,葬禮突如其來地降臨。那是同一棟公寓的鄰居;與Guli的三哥是童年玩伴。當天稍早因車禍宣告不治而驟然離開人世,得年二十三歲。當天傍晚我回家時還不知道,看到公寓樓下一排排的長椅、二十多個男人們神色嚴肅地徘徊著;在我看起來,很有尋仇幹架的態勢。晚飯後不久Guli告訴我這件事,我不禁再一次感到生命的無常與戲劇色彩… …可以在一個母親含辛茹苦把男孩子拉拔成人之後,再把這個孩子從她手中奪走-二十年之於一個下午-人類是多麼渺小無助啊。假設真有個超自然力量主宰人世,我們姑且稱呼為阿拉-那它同樣可以讓一位少女變成母親,在初經來臨不久後就開始孕育生命;我們隔壁的烏茲別克鄰居Gulnora十六歲就經媒妁之言嫁給了Ulugbeck。現年十九歲,已經有了三個小孩。當我第一次看到她、知道她的歲數和她的身分時,我也相當驚訝。想想看我十六歲的時候-還在女校孜孜矻矻、生命中最重要的事只是考上好大學;我十九歲的時候剛上大學,才算是真正開始「看」這個世界。而她,已經進入生命的下一個階段;我們兩個除了能夠和彼此打招呼外,生命幾乎可以說是平行的兩個世界。

  就在喪禮的陰影降臨不久前,其實還有另一件事:Guli二哥和Zukhlo的第一個女兒Zinat剛滿週歲;即將在這週日於我們家-男方父母家-舉辦大型的週歲派對。知道規模有多大時,讓我已經開始為Guli感到肩膀上的壓力… …當天將分中午與傍晚兩場;中午的客人是男女兩方的家屬,傍晚是我們家的鄰居友人們。每一場各有三十多人,屆時不只是客廳,起居室與先前二哥住的空房間也將準備作宴客用。這樣大的派對,只有為一個家的第一個小孩舉辦,之後的孩子就不用這麼大費周章了。能夠受邀參加、感受初生生命的喜悅,不啻是當客人的福氣。但對於我-做為馬穆洛夫家成員有一個月多者-我第一個想到的則是:那該會是有多少的碗要洗啊!如果把這當作一場baby shower的派對,那這些客人首先應該準備一台功能齊全的洗碗機才是。

  40在這應該是個生命密碼-寶寶出生滿40天會有週歲派對,對於喪家,四十天裡也有事情要做。以今天我們鄰居這個例子來說,首先遺體會從醫院送往家裡;遺體放置在客廳,供至親友人瞻仰悼唁一天。一天過後,遺體會被送往所屬的清真寺,讓神職人員幫忙「超渡」-念誦經文、讓靈魂回到阿拉身邊之類的功用吧-之後就是下葬了。這裡一般人優先選擇的是土葬,而非至今在我們兩岸越來越多人選的火葬。在我認為,下葬方式是個耐人尋味的議題。最接近天空的西藏偏好讓空行母的化身-禿鷹-帶走靈與肉;印度人則讓母親之河送走這世的牽掛;佛道氛圍濃厚的兩岸三地,則讓火淨化紅塵的紛紛擾擾-穆斯林們則始終忠於入土為安。我想不只是宗教,這檔事也和自然環境、地裡背景密切相關吧-是種生命/生活智慧的表現。回到正題,在死者過世四十天裡,親友們會捎著伴手前來問候喪家-這些伴手禮多半是食物-滿四十天時,喪家則會準備一場餐會;以感謝大家的關心,這也象徵一個結束、另一個開始;生命之輪就這樣繼續滾動下去。

  弔詭的是,在同一棟公寓,這麼相近的時間點,有著週歲與喪禮;兩週前樓上有送走女兒的婚禮;今天午夜前夕則要送走我… …

  我想,生命永遠是個謎題;我們永遠無法臆測阿拉的心意。因為我們只有現在。

【國際級的晚餐,國際級的樂趣】

1748, 27/02/2011 @ GMT+5, Komron姐姐的房間

  為了試圖在這沒有夜生活的城市找樂子、以及有鑒於無法期待的「工作時程」,明異常積極地鼓吹大家自己來一場國際晚餐。那是規劃將近有1週的事了,且差點因為沒有場地而化為泡影。所幸我們國際化的主席大人Komron非常慷慨,在排除了個人行程不方便的時間以後,答應在這週一-也就是我離開的這週-讓我們使用他家。

  明的重點是:無論今天大家菜做的怎樣,起碼我們一整天在一起-不在電腦教室虛度大好白天時光,也不只是悶在家裡當觀賞用植物-我們參與、我們努力、我們或許幹蠢事、但我們可以創造樂趣。於是我們的一天在早上九點、於綠色巴扎爾就正式揭開序幕了-國際時間早上九點、不是塔吉克時間-相當難能可貴。雖然我們要準備的其實是晚餐,而不是午餐。但聽過了每個人的菜單、經過一下午的折騰,我才明白,約這個時間真是有先見之明:

  來自奧地利的菲利浦要準備的是:匈牙利紅湯(Gulash)、紐節麵包與凱薩麵煎餅。第一項雖然聽起來很不「奧地利」,但事實上是富有奧地利特色的匈牙利菜變體;重點在於湯汁,有別於正宗版本的湯水狀,這個版本是要像醬汁一樣濃稠。凱撒麵煎餅可以說是荷蘭風鬆餅的變體,同樣是用煎鍋煎出圓餅型,但荷式鬆餅較薄且保留原型,凱薩麵煎餅則強調麵糊的厚度及鬆軟的口感、且出鍋之前會將圓餅切分成可以用手抓食的一小片一小片-看起來與我們想像中的鬆餅完全扯不上邊-但大致上口感類似,只是因為起鍋前的翻炒而更使鬆餅本身不只綿軟、還略帶鬆脆。看著菲利浦頻頻拿起的手抄食譜研讀、對照,實在非常有科學家的風範!每一步都認真嚴謹、除了因為沒有秤及缺少某些原料,他可是一點都不馬虎,這也是奧德地區的國民特色之一嗎?沒想到在事後問過,才發現,這也是他實務上第一次做菜啊!他不會因為沒做過就說不會;在他認知,只要有配方、只要有程序說明,沒有什麼做不出來的東西-就像做實驗一樣吧。而當我們嚐到他的菜時,方明白,做菜這檔事,試就對啦!

  來自斯洛伐克的維若妮卡做的是:獵人濃湯與馬鈴薯煎餅。第一道實在是非常具有個人背景/國家風俗的菜色-關鍵在於她從家鄉帶來的煙燻鹿肉香腸!雖然不知道她怎麼通過海關安檢的,但能夠吃到鹿肉,真是我們這群人的福氣,也算是此行最特別的收穫之一了吧。這道湯,一如所有東歐/北亞的湯品特色,準備時間很長-這是為了讓所有食材都燉得味道都交融在一起;約莫3~4小時吧。主要原料是高麗菜-早上在巴扎爾千挑萬選,沒有一家有「樸素的」的高麗菜。好不容易最後終於在一家小攤看到「應該是」沒醃過的-沒想到入湯以後卻莫名的鹹、還有一股蛤蠣/重乳酪的味道;當在座的塔國人(GuliJaniaManija)試過味道都笑了。所幸經過努力,後來的成品表現還是相當令人激賞。整道湯的鮮味來自於切得很大器的鹿肉香腸,但因為有牛奶的調味而不顯得味道過重;適量辣椒粉則增添了整道菜的個性、使得口富有層次。雖然她在過程中一度覺得自己做的應該毀了-敗在那個「假原味」的高麗菜,但端上桌後,大家都相當捧場、且踴躍外帶。即便味道與她期待的有落差,但不把它當作定義上的那道菜品嘗,還是相當有樂趣的,不是嗎?就像菲利浦自製的紐節麵包一樣。

  來自中國的莫莫,在今天也算是大膽嘗試-畢竟過去,只有做給自己吃;無論做得如何自己都吃得下。因此她今天一再表明:「你們要我做菜我是可以做,但未道怎麼樣我可不保證喔。」輪到她掌廚時,足見她的戰戰兢兢與缺乏自信-雖然只是炒青菜跟麻婆豆腐;食材的處理遠較他人的簡單許多,但調味可就是重點了。令人欣慰的是,當菜上桌以後,由大家的捧場率看來還是頗受好評呢-青菜鮮甜而爽脆,雖然甜到好像有放糖,但我們姑且可以歸因於這是塔吉克產青菜的特色吧。麻婆豆腐乍聞之下感覺有點不符期待,但吃起來還是一樣好吃、一樣下飯-希望今天這樣的機會可以增強她做菜的信心-看看菲利浦就知道了!

  來自台灣的Maggie,說她是我們台灣的驕傲真是當之無愧。她特別準備了配飯的肉燥與炒雞丁-除了因為穆斯林的關係,所以把食譜上的豬肉改成牛肉-整體表現都相當具有台灣味-真有回家的感覺了。尤其是在輪到她下廚的時候,整間廚房都是濃濃的香味-那約莫是爆香的薑、蔥、蒜與辣椒吧!?光是聞起來就相當開胃,成品的滿意度更是不在話下。看到席間大家盤子裡裝的是白飯、配的是肉燥,我真為台灣的飲食文化感到榮幸!

  明天就要去杜拜的Jania-塔國/韓國代表-則帶來了三道多的自製韓式生菜:醃蘿蔔絲、醃茄子與最經典的韓式醃白菜。雖然都是在巴扎爾可以買得到的口味,但傳承自家裡老祖母的配方,味道就是不一樣。特別是茄子,口感非常奧妙-一吃並不會感覺是茄子,而會讓人聯想到某種脆脆的瓜類:有點像我們台灣配稀飯用的醬瓜,但沒有那麼甜、鹹味多了些。

  甜點的部分也相當國際化:來自澳洲的明準備了無麵粉的巧克力蛋糕-就像我在台灣曾經做過的;蛋糕體的成功與否取決在蛋白打發程度-當蛋糕烤出來、脫烤模就可以見真章-因此我總是戰戰兢兢。且總因為黏膜;無法成功翻下一整片而感到沮喪不已-所幸今天完全沒有這樣的困擾,我們是直接就著烤盤吃。明說居家生活最幸福的一件事就是:烤餅乾-的確,烘烤過程的香氣不但令所有鄰居羨慕;吃著親手做出來、熱騰騰的成品的感覺也相當美好,讓人想附庸風雅地說上這句台詞:「C’est la vie~」今天烤蛋糕過程亦然。雖然家用烤箱無法調溫;讓明每隔十分鐘就要看一次蛋糕的狀況,但在經過約莫40~50分鐘後出來的成品還是相當令人滿意。蛋糕出爐時,有五分之一已被我們用叉子插得坑坑疤疤的-這是因為我們勤快試蛋糕熟度的表現。而當蛋糕真正上桌時,看到像是被地雷炸開的表面,就知道中間有多少人按耐不住、先「試味道」去了!沒有麵粉的蛋糕體綿軟細緻,稍加冷藏後,吃起來像是甘那許-對於吃慣海綿蛋糕體的塔國朋友來說,這樣的口感相當新鮮而討喜;看看主席大人、JaniaManija就明白了。對我而言則再熟悉不過;沒想到來到這個地方,還可以吃到記憶中的味道啊-這是不是回家的序曲呢?

  我雖然不會做菜,但插花插得很勤快;無論是幫Maggie切肉燥要用的肉,還是接手菲利浦的匈牙利紅湯與凱撒麵煎餅,我都二話不說地自願幫忙-即便這是我第一次與生肉有這樣的親密接觸、還有第一次這樣操縱油鍋。我非常感激菲利浦願意讓我練習-雖然後來才發現,其實是因為他也不習慣進廚房煮飯-但無論如何,他相信我-這件事讓我感到很開心。除此之外,這天還是我這輩子以來第一次洗這麼多碗的一天-洗到我覺得自己的手應該會一夕之間老化。可能是因為今天這群廚房的使用者平常都不太下廚,因此還沒掌握經濟使用空間的方法;凡乘過原料、倒過湯湯水水、或只是暫時放置所需要的物件-使用過一次就丟往水槽-不敢期待有誰願意善後,於是我默默地洗了起來。不料這一洗,根本就是墮入輪迴軌道,根本就沒有可以停下來休息的時候啊!抱著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精神,我一直洗啊洗的,就連飯都沒辦法安心地吃。但我必須說,今天多虧有我-不然酒足飯飽後大家懶的懶、走的走,誰來收拾呢?總不是工作一天後回家的媽媽或是提供場地的主人吧?所以我自認今天還是為成就一個Happy Ending有所貢獻的。

  雖然過度洗碗令人生厭,但今天應該是我待在塔國六週以來最精彩的時刻之一吧-因為大家都在一起為一件事努力。真正的晚餐派對不是在菜上桌後才開始;早在巴扎爾買菜的時候就已經展開了,而做菜過程更是最有趣的一部分。還要感謝明的音樂-願他的筆記型電腦安息;ipadebookiphon能夠健康長壽-無論是美好的80年代、叛逆的90年代,還是國語K歌、世紀金曲… …都為我們的菜加了不少味。所謂沒有音樂就沒有派對;好音樂的確是成就好派對的必要條件-很高興今天除了味覺記憶,還有「原聲帶」幫助我們記住此時此刻的美好;特別是“I’ll survive”,不只在前往Takob路上有振奮人心之用,在今天也相當成功地激勵士氣。上次我與Liga唱;這次則與薇若妮卡及明隨著節拍擺動-經典的歌,經典的時刻-無論走到世界哪個角落,我相信著。

【杜尚別印象】

1748, 27/02/2011 @ GMT+5, Guli的房間

  今天是我們所有EP的血拼日-無論跟的是誰,大家的目標都是Korvon巴扎爾。一般而言週日是塔吉克人唯一休的日子,因此許多購物商場、小型巴扎爾、超市商店與攤販都會在這天休;除了全城幾個最大的巴扎爾,Korvon巴扎爾就是其一。我自己到過這個巴扎爾有兩次吧,但每次這邊都好像是個有機體、總是有新的組織分生出來,讓我每次都覺得又到了一個新地方。明很喜歡巴扎爾,他說每次來到這邊,他心裡的那個小孩就會跳出來(荷包裡的錢大概經常也是)-我相當能夠體會他的看法:巴扎爾不但是感官的遊樂園,還是人氣所在。我們雖然不懂標示寫的是什麼、他們在說什麼,但那精神與力量不用透過翻譯就能感染人心:那是活生生的博物館、塔吉克生活的展演啊。比起任何一個「國家級」的博物館,這兒才真正讓人有值回票價的感受。

  之前我曾經在語言中心問過學生,說到杜尚別,他們第一個想到的會是什麼;我給學生15分鐘的時間畫出來。到目前為止,他們畫上畫的,還有(官方!?)明信片上有的我都親自造訪過,還有根據這45天的生活經驗,我想我應該也夠資格回答這個問題了。

  我心中有一幅這樣的畫:如果餅馕是塔國人的太陽,那茶就是他們豐沛的水資源,源源不絕。身著傳統服飾的女子是這塊高地上最美麗的鮮花、到處綻放。音樂與舞蹈則像是血紅素,是塔吉克人活力的來源。喚拜串起了全城居民內心對真主的信念;無論貧富、無論階級,無論虔誠程度,在阿拉面前大家都一樣-這也是將旅人如我與在地人區隔出來的一條線;細微不起眼,但確確實實訴說著二者的差別。畫中少女眉心正中的細毛,訴說著不只是穆斯林女性的命運,還潛藏了文化傳統的密碼。

  雖然認知方面大多還是以外來者的立場著眼,但待過一陣子,對於這邊稍有認識的我,更好奇的是,以在地人的眼光看待塔吉克內部的樣子。就像以台北人的立場看台中、台南與高雄,杜尚別人對KhatlonKhujand、與帕米爾人的認識也各有不同。為什麼Khatlon是鄉巴佬?為什麼帕米爾人教育水準比較好?而對於曾經是國土的薩馬爾罕與布柯洛,他們又是什麼看法?在蘇聯解體、各邦獨立以前,烏茲別克與塔吉克就像結拜兄弟,共享文化、混用語言,聯姻也大有人在。但是當前兩個政府宛如仇家般不相往來,那生活在塔國的烏茲別克人與生活在烏茲別克的塔國人呢?他們究竟想要「回歸祖國懷抱」,還是在現居的土地上固守血統、開純種的花、結純種的果?還有對於全面滲透人心的西方文化,使得許多有才的年輕人一心向外,要怎麼做才能留住人才、讓這塊土地變得更好呢?有沒有什麼方法可以留住傳統的好又兼顧國民整體發展的策略?看著現存於社會上的矛盾與反差,我困惑了。

  再4天就要揮別杜尚別了。我不知道我還能帶走什麼,或是還有什麼值得我帶走。今天巴扎爾血拼結束後,我把握隨著春天到來、越來越久的白天時光;搭每天必坐的11路Tangem前往市中心、然後開始漫無目的的散步-就像我常在台北做的一樣-這是因為我已經不怕迷路。確切來說,是迷路了也不怕會怎麼樣。從每天坐車必經的路為中心幅散,我走過了市中心幾乎每一條我好奇的路。

  而今天,從「愛你」街1號開始,我逆時鐘方向地走了將近四小時。每一條路都試圖走到底,看看盡頭有什麼。有一次感覺快要上山了,另一次則經過了從來沒細看的機場,還有一次我懷疑自己是不是要到國家軍事重地或是邊境-有條欄杆擋住前面去路:欄杆前則有兩位正在做日光浴的阿兵哥。發現自己的塔文(俄文!?)能力又進步了-可惜回台灣不久後,沒有機會再磨練;應該會重新歸零吧-或者這將成為再度來到前蘇聯領地(俄羅斯、外蒙、或其他「斯坦」)的契機呢?

  本來想要買一杯純正的塔吉克產優酪乳(一杯500 c.c 只賣2索莫尼80分-雖然前不久才發現-實在是太划算了!趁還在這邊時給腸胃補充一下好菌囉)但今天經過的路上,所有的牛奶車都沒有賣水果口味的,讓我實在不樂意花錢將就原味… …而想要買帕米爾風襪套,卻又發現目標購物商場沒開-其實也沒有太訝異,因為今天是星期天。我想重點還是在散步吧。

  失戀的人忠孝東路走九遍;即將返鄉的旅人魯大街(Rudaki直譯)走了應該超過九遍。但兩者應該都在追尋著。失戀人追尋熟悉的路上可能出現的熟悉人影,旅人則追尋異鄉裡可能與故鄉重疊的場景;並試圖用腳步烙刻只屬於這個地方的記憶。

  除了相機,我鼻子裡的記憶體還存有:剛下機場聞到的燃燒木炭氣息-同時那也是路邊Sambuza小販的味道、Guli家街區及好多社區大灶都有的味道。人的味道則是強烈、馥郁且持久的香水味。有別於台灣人偏好的歐美淡雅風,在這與我擦身而過的男女不論外表,味道的存在感總是令我的鼻子難忘。先前一度想在男人節的時候,把我特地帶來的寶格麗男用香水隨身瓶送給我的小情人-也因為對於他最深刻的印象,除了水汪汪的駱駝眼睛,就是古龍水味了。然而他卻覺得我帶來的這罐味道很奇怪-連香水品味都這麼有民族性格,那我這罐還是省著吧。

  而我的「杜尚別原聲帶」則分兩部分,一部分是自己經常哼唱的、熟悉的中英文歌曲;另一部分是在這經常聽到的-無論在電視、巴扎爾或是Tangem。也許為的是能夠用母語抒發,也許是因為沒有Youtube Favorite List可以隨時更新我的哼唱曲目,我在這邊經常唱起的,竟然是陳奕迅的「愛情轉移」與「K歌之王」。我想是因為他的歌,特別是林夕作的詞-相當具有療癒功能吧。雖然沒有KTV,但走在沒有多少人的路上用力唱出來,總是特別痛快。

  至於本地的音樂,姑且不論喜不喜歡,我想我們都被Nozia的歌洗腦了-顯然她實在太受歡迎了;店頭歌曲、廣播電台強力放送;甚至我到人家家作客,電視上放的DVD也是她的演唱會-這叫我能不記下她嗎。而在之前一直提起的、這邊人對於歐美音樂的偏好,則反映在手機鈴聲;我們最常聽到的是來自Komron“just gonna stand there watch me by~ … …”-還有很多年輕人都用這一首;搞得我一聽到頭就忍不住接下去唱-明說我們的音樂品味正在「在地化」,這點我不否認… …令我耳目一新、一聽就愛上的則是來自亞塞拜疆/喬治亞的Lezginka,雖然嚴格說起來只聽過一次。而只在Komron家聽過的喚拜,雖然總次數不即其他歌曲,確是最具代表性的、屬於這個穆斯林城市的聲響。

  味覺印象,不用說,當然是被「四大天王」壟斷囉-那是胡蘿蔔、馬鈴薯、洋蔥與牛肉為主原料的菜色;因香料和烹煮方式差異而有不同表現,然而萬變不離其宗。其中又以OshSambuza為箇中經典代表。家裡待客必備Osh、國民餐廳必有Osh、主婦平常懶得想菜單的時候,還是Osh;早餐有Sambuza小販、本地咖啡館有Sambuza可點、雜貨店有Sambuza可以外帶,塔吉克人妻必會的菜色之一,也是Sambuza。這兩樣與餅馕,堪稱塔吉克國民菜色的靈魂。來過這邊以後,我想只要碰上四大天王做成的菜,都能夠勾起我在這的甜蜜時光吧。

1748, 27/02/2011 @ GMT+5, Komron姐姐的房間

  還有很多事情超乎感官可以記憶的,比方說人與人之間的事。每個實習生都各有特色,雖然到目前為止尚沒辦法證明我們的工作生產力,但就像一盤總匯沙拉;不同民族性與獨特個人性格讓聚在一起的時光總是充滿了樂趣-明雖然晚到,但他的幽默與正向思考就像是莎莎醬般振奮人心。菲利浦是越嚼越香的紐節麵包;乍看樸素但嚐了就知道它雋永的好味道。莫莫是炒青菜-平凡但易親近;清爽而討喜。斯洛伐克的維若妮卡親切隨和而展現相當熱誠投入-真希望跟她有更多的相處時間-我不知道她像哪道斯洛伐克國菜,但對我而言她是甜蜜蜜的巧克力女孩。Maggie的積極與生產力大家有目共睹;是台灣的驕傲-而我,應該能夠榮膺洗碗之王與酒國英雌的封號吧!?我來得早,與這群實習生相處的時間不算長,但尖峰時刻都是與這群人創造的。
  至於本地人,沒想到至今交流最有深度的竟然是語言中心的學生-雖然這只是在工作契約中聲明,用來填補我空檔的義務勞動-但我想是因為年齡相近、語言勉強能溝通、相處時間夠密集吧。甚至有些人,都讓我忍不住牽掛了……明知道發展無望,卻依舊放不下-究竟想抓住些什麼呢?連我自己都不明白。不過到今天,所有的支微末節都在拉遠的鏡頭下變得不再令人掛懷,而全景就從台灣展開、途經廣州、烏魯木齊;而與杜尚別輝映的,是台北的剪影。如今我試圖在杜尚別追尋台北的蹤跡;等我回台北的那天起,大概會開始追逐杜尚別的魅影吧。

【冬天裡最幸福的事】

1036, 26/02/2011 @ GMT+5, Guli的房間

  雖然今天是週六-在上午「真正的」博物館參觀行程結束後、在下午隨莫莫劉森等人參觀過孔子學院後-理當是該早早回家的一天,但是我這人好像走到哪都改不掉這樣的習慣:家,總是一天的最後一站。最近更是如此,由於語言不通、還有懶得陪姪兒們玩,我總是能盡量能晚回家就晚回家-當然在塔吉克乖女孩門禁之前;不成文的規定是傍晚七點前。

  今天當我一拖再拖,甚至還走一大段路才坐上回家的小巴,已經是黃昏的杜尚別理當萬家燈火、戶戶炊煙才是-但是我們這區卻是死氣沉沉;隨著天色趨於黑暗… …當我到家摸黑著上樓時大約是六點出頭的事。我暗叫不妙!一開門兩位姪兒就朝我衝過來,好像一整天都沒人理他們一樣。是的-又停電了!!!就我待過的過去這幾週裡,最高記錄是一個晚上5次;一次15分鐘到1小時不等。不過今天即將破另外一個記錄。因為停電,家裡大人覺得無聊,於是紛紛進房間去睡覺;大概是想說一睡醒電就來了吧-所以兩個小孩只好自己玩自己的。看到我回來,當然是興奮地撲過來囉。我窮極無聊之際,就著暮色打了打電腦-不過兩個小孩一直黏在我旁邊,又笑又鬧又玩我的頭髮-當我是大型玩具似的-我連一句都沒辦法寫完,天就真的黑了。至今我終於瞭解為何Guli要躲去同學家做作業了;有這兩個小惡魔在,片刻的沉思時刻都不可能-更何況他們語言還相通,而我還可以對一連串的指令與問題轟炸聽而不聞。

  殊不知,這電一停,竟然一次就是5小時。在一天用電的尖峰時段這樣對待61街區的居民,實在是太殘酷了!目前可以確定的是,不是全城的問題,好像只有61街區會這樣。對我而言,這是方便的代價吧!?在Komron家雖然用水用電的時間有限制,但至少停電頻率不高。而在Guli家想洗熱水澡就可以洗熱水澡,但是頻繁的停電總讓人神經緊繃-沒有電爸爸媽媽就失去了唯一的娛樂:看電視,弟弟不能用電腦;再加上兩個小孩興奮地衝來衝去,真是快令人抓狂了-幸好Guli還能講電話… …平常停電頂多1小時,今天這樣子,實在不能再以睡覺逃避問題了-肚子還是會餓啊。於是在長長的午覺醒來後,Guli克難地用瓦斯生火、加熱晚餐-虧媽媽今天特別準備一道塔吉克國民料理-(Khonuma)然而我卻連照相的興致都沒有。
沒有電的夜顯得越來越冷。我便在室內穿上了我的登山小紅-在室內穿上雪地用的冬大衣,感覺超可憐的~不想沒洗澡就上床睡覺,我穿著大衣,以蝦球的姿態蜷在棉被表層;但是怎麼都睡不著-輾轉反側之際,我決定要實踐每天睡前必做的事:洗頭(洗澡)-我想這就是睡不著的原因了:缺少了這樣的程序,心裡總是不踏實。再說我一天沒洗頭了,今天無論如何都要洗、不然明天就羞於見人了。但是浴室裡既沒電又沒熱水,我要怎麼辦呢?

  於是我生平第一次,穿著大衣帶著手機進浴室-洗頭!穿大衣是因為室內沒暖氣,浴室裡又沒熱水;預防著涼而採取的策略。帶手機是為了關鍵時刻的照明-雖然這裡的浴室用了一個月,大致清楚物品的位置;但像是擠牙膏之類的細緻動作,還是需要一點準頭;這時手機就派上用場了。決定了以後我就全副武裝上陣。整個過程真是非常盲人的體驗。一方面我佩服自己的感官還算敏銳,可以在這樣全黑的環境下完成例行程序;另一方面我深深感到:有光世界真美好、有電人民真幸福!走出浴室回到房間,就著Guli準備在床頭搖曳的燭光,我看到了鏡子裡自己的鼻子都紅了-還有捲起衣袖的紅大衣、包住頭的粉紅浴巾-這是何等詭異的畫面啊。不過慶幸的是,起碼頭洗乾淨,我可以安然入睡了。就在我還在磨磨蹭蹭的時候,電在11點前夕、眾望所歸地回來了。趁著大家重溫有電視的美好時光,我立刻衝進浴室,把進行了半套的洗澡程序完成。熱騰騰的水、黃澄澄的光,還有暖呼呼的空氣,我說冬天裡最幸福的事莫過於此了!那些抱怨網路不夠快、電腦不夠好的傢伙,真應該來體驗一下沒有電的時光。

  同時我還體會到,生活中最糟糕的一件事,既不是工作操煩、學業繁重,也不是一團糟的人際關係,而是:無聊。有廣告說:無聊殺死一隻貓。這真的不是誇大。看看家裡的人無聊起來的樣子就知道了:煩悶、焦躁、不耐… …至於我,則在這時候開始想家-算是這一個月多來最深切的一次。想想這時候在台灣天氣的溫暖、夜間在台北街頭行走的自在、還有僅次於家、對我而言最重要的咖啡店… …想著想著我都睡不著了-所幸電還是來了,讓我今天不會以憂鬱終結,並且了解到:自己其實是很幸福的!

【塔吉克特色】

2137, 26/02/2011 @ GMT+5, Guli的房間

  有些事情在別的國家看來不可能,在中國卻行得通-這種說不清為什麼的事情,我們用「中國特色」一語概括;比如資本與共產並進的局面。而在這邊,也有一些荒謬而令人發笑的事情,我們姑且可以稱之為:塔吉克特色。我想我可以根據到目前的見聞,歸結一下我心目中的「塔吉克特色」;除了塔吉克時間,塔式工作風格、塔式待客之道、塔式審美觀、塔式愛情婚姻,今天的經歷則畫龍點睛地強調塔式出版特色。

  為了讓來自世界各地的實習生有個「國際化」的週五-也就是有別於週間的例行公事;休閒娛樂導向的行程規劃-我們特地約好上午一起到索莫尼雕像旁的電影院看電影。雖然所有的電影都重新以俄語配音,然而我們此行並不求看懂電影;重點是大家能夠聚在一起做些什麼。與其在家裡當沙發馬鈴薯,出來吹吹冷風比較健康;而比起在電腦教室與蝸速網路苦鬥,或是在語言中心與學生瞎耗-與活生生的人、且溝通效率高達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實習生在一起,也應該比較有益身心健全發展-因此我們這一幫人就在零度上下的下雪天,於索莫尼廣場前聚集。

  等到大家聚齊了以後,我們便選了在最近的時間要開播的電影,那是傑克布萊克主演的【格列佛遊記】。另一方面也是想說喜劇片比較好懂;很多笑點不需要語言就可以收到,對大家應該比較容易享受。我們沒想到真正的笑點一開始就出現-那是當觀眾就座後,銀幕上的影像:我們完全見證了這邊電影的播放過程。那約莫是一片DVD,放進電腦的光碟機,然後點選、播放-一切都在投影屏幕上清清楚楚地顯示,噢,還有他老兄的滑鼠游標。所以說,我們花10索莫尼來看的其實只是有投影的家用DVD嘛~或許還可以這麼說:我們買的是一個「塔吉克」體驗-連堂堂電影院都是盜版的啊。

  不曉得是不是如此,正版的東西往往特別貴、特別難買。像是就書籍而言,容易看到、買到的往往是已經泛黃、書封不再光滑的半舊書。而在首都主要街道上僅有那幾家稍具規模的書店裡,真正的、比較時近的書又是貴得誇張-相較於塔國一般消費而言-我想這應該多少與不同區域的人,對生活這件事認知差異有關吧。

  當然不是所有的塔吉克電影院都是這樣。只是那天我們的嚮導是個草包… …不只帶我們到一個三流的博物館,連帶個電影院都有問題;以致於讓我們見識到並不是很體面的塔吉克。事實上總體來看,我們可以感覺到這個地方正在進步,一步一步地。只是從另一方面來看,當有一天塔吉克各方面都具有所謂國際水準之後,是不是連在目前讓我們旅人著迷的特質也會消失了呢?

【本日教訓:價錢不等於價值】

2017, 24/02/2011 @ GMT+5, Guli的房間

  話說昨天才為衛生棉耿耿於懷,今天又來了一件讓我花錢花得心不甘情不願的事。今天是我們實習生的共同行程:參觀博物館。本以為這是馳名國際、代表塔吉克伊斯蘭化之前重要文明軌跡的「那個」博物館;其鎮館之寶是沉睡的大佛-沒想到當大衛(塔吉克AIESEC最新成員)帶我們到博物館時,我們才發現:同樣是國家級,還有分一流二流三流啊!

  當我們從11號Tangem終站下車後,他帶我們從與語言中心反方向的那條路走。沒想到走著走著我們就經過了綠色巴扎爾了!這對我而言應該是本日最大收穫之一-這樣下次就不用走這麼遠啦。接著是在地人都知道的一個百貨商場(Sadbat),位置正好在國家博物館斜對面;與國家博物館正對的是一尊莊嚴肅穆的穆斯林偉人雕像;如果莫莫沒看錯的話應該是“Ayni"吧(諧音:『愛你』,杜尚別有一條街與度尚別附近的一個村莊也都以此偉人命名喔)。至於國家博物館本身,最顯眼的標誌則是上面掛著的時鐘;讓人聯想起英國的大笨鐘。當然級數差多少就不在話下了。與宏偉的建築本身相應的,是一扇跟一般民宅大門差不了多少的入口。入口大廳為省電而沒開大燈,只有售票亭的大媽頭上有一盞白森森的小燈。從這邊望向陳列館藏的迴廊-感覺燈也是一樣的:那是比一般民宅更省電、更沒氣氛的日光燈啊。

  售票的大媽跟我們這群「驢友」索價每人20索莫尼;我們一時以為聽錯『這種等級的博物館耶?』還透過大衛澄清了一下:還真的是20索莫尼-跟我那包夜用型一模一樣-我倒是好奇這邊衡量價值的金錢觀了… …

  這座國家級的博物館主要陳列的是綜合性的館藏:想要表達的應該是有關於這塊土地的自然與人文發展進程。從入口進去以後的右手邊迴廊是關於生態,左邊是各行各業生活寫照。對我來說,特別耐人尋味的是右側的館藏-這是間標本實驗室吧!?可想而知的是,比起熱帶生態的多樣,這邊應該是以人文風景取勝的;但是在此我們依然見到了政府的努力,把蛇、蜥蜴、老鼠、蛾與蝶等都展示出來了;看到泡在福馬林罐裡、扭得像大腸一般的蛇,讓我想到了華西街。至於大型動物,就用塑像代替囉-可憐的鳥,喙的顏色都掉漆了;所有的生物們看起來都灰灰的,感覺被時間遺忘了一般;確切而言,是被館員疏忽了吧?

  而最有趣的館藏,既不是史前猿人,不是大石頭,不是強調蘇維埃有多偉大的畫-而是館員本身,噢,還有總統先生。在我們想像中的館員,應是穿著制服,帶著眼鏡,神色犀利地盯著遊客;或是穿著制服背心、掛著名牌,在館內晃來晃去,提供遊客資訊中年人或學生。但是這邊的館員,我一看到都還認不出來-只以為是鄰居大媽來這串門子,邊幹活罷了:標準的頭巾、大衣、傳統服飾,加上手邊的針線活(或是小孩-應該是孫子),還有一台迷你暖氣在身邊烘著腳-這根本就是家居場景了吧。大媽們要嘛三兩成群坐在暖氣邊聊天,不然就是一個人坐在一區的角落默默幹活-這比起館內任何一個掛牌的館藏要精采多了,『這是生活的展演啊!』不當他們是館員還好,當他們是館員的話,可能又要為20索莫尼哀悼了:他們既不講英文也不提供和相關的資訊服務,與遊客如我者,好像在兩個平行的空間一樣;當然也不會有所謂的制止遊客-在館內飲食或是觸碰館藏囉。看到大衛立起看似貴重的大瓷盤,要我幫他拍照;我臉都綠了。「博物館」對當地人而言究竟是什麼呢?

  最經典的就是總統先生的肖像了-那在公開陳示的最後一區:三樓右邊迴廊的盡頭,有一幅大得可以當壁紙的總統塑像;鼻孔大小相當於我的拳頭。這位總統椅坐了10年都還坐不膩的總統先生,真是唯恐天下不知他的存在呀-科技大學門口是他,電視台大樓外牆是他、施工中的工地也是他,銀行牆上依然是他-真是強迫推銷。如今他還在這裡,以一張放大N倍的身分證件照,居高臨下地瞪視著我們-我們忍不住湊上前與他合照;我與明各伸出一隻食指幫他挖鼻孔-這應該是20索莫尼的代價了吧。

  晚餐時間-一如承諾-我們跳上8號Tangem,往位在終站的拌麵(上海巴扎爾)去。超乎明與菲利浦的想像,這家餐廳外觀完全沒有一點中國字或是中國;示意「新疆拌麵在此」。但是懂得門路的人,就會對掌櫃的說出通關密語:「拌麵」-多是這邊的中國商人吧-大多塔國人不太用筷子,當然不需要也沒有興趣點這道私房菜囉。倒是我們一開口,來自烏魯木齊的維族師傅和外場經理就馬上意會過來;距離一下拉近不少。上次我在這試過了拌麵,今天要試試上次莫莫與劉森來、我沒跟到,他們有點的那個「肉馕」。
  由於所有東西都是手工現做的,因此讓又冷又餓的我們等了段時間-似乎在冷天特別愛睡、特別想吃!?-等到手工現桿的麵,伴隨著引人遐想的白煙端上桌時,明和菲利浦的眼睛都亮了!還有那一碗紅通通的肉醬;為裡面增色的是青蔥與紅椒;光是看就令人食指大動了-值得一提的是,有別於這裡習慣長時間燉煮;咱們中國人偏好新鮮、原汁原味-在這碗帶有中國色彩的新疆拌麵裡,就明顯可以看到大多食材的原貌、可嚐到大多食材的原味:麵是Q的、蔬菜是脆的、肉是附有嚼勁的-配上那特調微辣的醬,套句明說的:真是一天的高潮啊!特別是在這樣的天氣(接近冰點、大雪)還有吃過了這麼多餅馕、四大天王燉湯與Osh之後… …光這一碗麵,就足以讓人嚮往中華文化了!

  等了更久的是我們的肉馕。只見師傅在廚房工作臺上努力地揉壓著麵皮、然後成型、包餡;甚至連肉都是現切的-只見他們合力拿起一大塊帶骨的羊後腿,拿起斧頭就劈了-此時此刻,這世界上還有什麼比得過新鮮現做的食物呢?之後將包成飛碟型的餅往油鍋裡放,不消幾分鐘,我們就看著熱騰騰的餅馕從廚房端出來了-附著一碟酸酸辣辣的紅醬,與肉馕十分匹配-正好可以去肉汁的膩、提出肉湯的鮮。兩塊餅馕一下子就被我們嗑光了;這次沒有吃拌麵的我,多希望可以獨佔一整塊肉馕啊~

  三碗拌麵加上兩塊肉儾一共50索莫尼;附上免費的一壺茶-完全是物超所值啊!我們買到的不只是美食,還是在異鄉的冬天能夠享有最棒的時光。誰說價錢等於價值?今天的博物館就是一反證。而用心做出來的食物、與好友促膝的時光、及在異鄉感受到的人情味,可不是價開得高就買得到的。

【壞天氣壞脾氣-舉世皆然】

0945, 23/02/2011 @ GMT+5, 大學電腦教室

  繼昨天早上「最塔吉克」的工作天以後,下午的雨雪交加伴隨著強風更是讓人心情輕盈不起來。我想不只我,全杜尚別的人大概都好不到哪裡去吧。也因此大部分這裡人冬天都寧可窩在家裡看電視、睡覺;而毫無興趣外出、從事任何可能比較活躍或是可能有那麼點刺激的活動-光是撲面的寒風和打在外衣、冷在心裡的冰雨就讓人退卻三分;更不用說交通的艱險了-像我們上一次Takob的路況,就足以讓人打退堂鼓-足足卡在路上有一小時之久吧!?真正行駛在路上的過程也有如出征般刻苦。當我們真正到達目的地以後,真正玩的時間頂多1~2小時-加上所有的開銷,這樣真的值得在冬季外出嗎?杜尚別人選擇窩在家;旅行者如我們則破釜沉舟往外衝。

  姑且不論這個,我想我自己也是個不安於室的人-就算人在梅雨季的台北,還是義無反顧地出門-所以在昨天那種天氣,我還是在外頭閒晃到傍晚六點多才肯坐上回家的巴士。結果就遇上了-也是第一次-不是那麼友善的塔吉克人。

  話說昨天我需要買夜用型衛生棉,然後選了歸途上的一家藥房進去看看,同時這也是我的塔吉克藥房初體驗。三面玻璃櫥窗隔出內外-客人與藥師的空間。客人可以在玻璃窗外指出想要的商品,讓藥師幫他拿出來;中間只有一個窗口,足以讓客人與藥師對話、買單-是個公事公辦的地方。沒戴眼鏡的我就在櫥窗外仔細地看啊看的,在不懂任何語言的情況下,我終於看到了類似衛生棉的東西;上面還有月亮的圖案,感覺應該是我要找的。由於我之前看到寄宿家庭買尿布時,是一片一片散著買的,於是我懷疑衛生棉也是一樣的狀況。但因為我不知如何表達,於是我困惑地站在與藥師只有一面玻璃之隔的櫥窗外,困惑地比劃著。那位藥師遂拿起一整包夜用型用力地甩、高分貝尖嗓子向我吼起來-這種情況下我有兩種選擇:第一是向威脅屈服:掏錢買下一整包;無論她是不是對傻傻的觀光客索價過高。第二是冒著錯過回家路上唯一一家有賣夜用型衛生棉的危險,但很有尊嚴地甩頭就走。

  結果我選擇第二個… …代價當然是,要在這種惡劣的天氣下走更多的路了。本來覺得像是我們便利商店一樣普及的藥房,沒想到衛生棉竟然沒有尿布普及!我可以明白這裡的嬰兒和幼童很多,但是養育嬰幼兒的女人需求也一樣重要啊。結果尋訪了我們家附近的三家藥房;看過三位老闆的臉色後,我終於在最後一家找到了我要的東西;雖然我強烈地懷疑,他坑我的錢-20 Somoni買一包裡面只有3~5片的夜用型衛生棉;而且沒有特別加長、沒有扇形-不能保證我一夜安眠的貨色-20 somoni值得嗎??不過暮色深沉,已經由不得我;且溼透的鞋與半溼的外套滲進的冷也再再催促著我該回家了。

  1索莫尼可以搭一次小巴、1索莫尼可以買一個購物袋、1索莫尼可以買一片餅馕;可以喝一壺茶;但我萬萬沒想到,一片衛生棉竟然是這樣的天價!

【最「塔吉克」的工作天】

0912, 23/02/2011 @ GMT+5, 大學電腦教室

  距離要離開的日子剩下十天之際,我們終於被告知要簡報了。我們盼了這麼久、戒備了一陣子、兼認真準備了一下,是要派上用場的時候了-雖然這邊的時程表總是在跟我們躲貓貓。今天又是另外一個經典-繼兩次在語言中心遇過最誇張的事之後-有今天的經驗以後,我想我不能完全歸咎Polyglot-這是一種國民性啊。事情是這樣的:

  上次與校長及各處室大人們享用過晚餐之後,我們一直在期待簡報行程的來臨;畢竟吃人家的住人家的用人家的,總要表現出一些生產力才行吧!?我們千催萬等,好幾個風和日麗、適合戶外活動的日子就這樣在電腦教室蒸發了。負責通知我們的人像放羊的孩子;一再讓我們緊張、一再讓我們虛驚。然而這和校長大人脫不了干係:他本身也是個神出鬼沒、總以會議遁身、讓我們遍尋不著的大人物。直到昨天在我剛到電腦教室沒多久,那是早上九點出頭的事-接到明的電話:我們明天(國際時間二月23日,塔吉克男人節)就要在禮堂簡報了耶!這個緊急通告改變了我們所有實習生的行程;我們全都進入備戰狀態、戰戰兢兢地在電腦教室討論排演;感覺這是來到塔吉克以後最有生產力的一天了。我回家後還不敢做別的事,吃完飯洗完碗以後就快快回到電腦前練習;手機鬧鈴調準6點50就為了這一個重要時刻的來臨。

  今年男人節的杜尚別,天冷又雨。當我八點差一分的時候到達大學電腦教室,發現明、薇若妮卡與莫莫已經到了。而沿路經過的禮堂外頭也站滿了學生-我一下子還想:原來塔吉克也有這麼「國際時間」的時候啊!這個念頭在碰到ManijaJania的時候再一次證明我的錯誤、與塔吉克時間在此地的主導地位:校長大人又在開會了(經過我們上次的實地參訪,方瞭解到所謂的開會不過是他一個人的演講),我們應該等到他開會結束再開始。我說,在等的學生怎麼辦呢?他們說:很正常啊。我們不禁懷疑,再這樣拖下去,行程取消的可能性。於是另一位來自台灣的實習生問:該不會… …你們有取消課程的前例吧?Manija說:有啊。這下我們全都傻了。在做好再度被耍的心理準備後,我們到電腦教室去避雨、順便待命。
  維若妮卡電腦才剛開機沒多久,Manija就探頭進來宣布:走囉。
  同時因為拉脫維亞的里佳沒來,我們必須要分攤她的簡報-這還滿令人意外的-畢竟這是我們小組都戰戰兢兢等著的第一個重要時刻。還有另一件誇張的事是:連Komron都沒來-這下誰要幫我們翻譯及主持呢?他可是到目前為止唯一可以跟我們順暢溝通、且溝通效率即高的本地人耶(另一個是Meha;可是她人已經在墨西哥了)。不只如此,當我們終於與一面千金的校長碰面後,他卻要求我們做文化與教育的簡報!

不是這樣的吧!?

  雖然之前校長大人早有提過希望我們做文化、教育與經濟的簡報,但根據我們對工作內容的瞭解,主要內容是旅遊業與塔吉克斯坦吧。不管怎樣,鴨子都被趕上架了,就來吧-我想。明首當其衝,先做他的澳洲教育簡介-然而這已經是在過了20分鐘的等待、及10分多鐘校長的致詞之後了。雖然就明自己說的,他自己之前完全沒有任何的排練,只是按照自己的話說說罷了;然而依我的瞭解,這剛好能貼近學生的英語程度。只是我懷疑,這邊連大學生都要到語言中心學英語了,我們可以期待以普通大學生的英語程度,能跟得上以英語為母語的明嗎?就在明做完自我介紹,說道:「有什麼聽不懂的地方,請舉起你的手。」-所有學生都舉手了… …可以想見。

  好不容易簡報開始;雖然在我們意料之外-只是明才說了15分鐘多,校長大人又來了-好像不能有一刻沒有眾人關注一樣,拿過了麥克風,又是漫長的致詞-然後就結束了!!!我還搞不清楚狀況之際,Manija又靠過來,說第一堂課時間已經結束了;學生還有別的課要上,所以今天先到這邊。而校長大人會在午餐後給我們「確定的」時間表──我還要相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