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2月7日 星期一

【第一次的綠色巴札爾/中菜實習廚房】

0800, 07/02/2011 @ GMT+5, Guli弟弟的房間

  今天是周日-平常在馬穆洛夫家(Guli的姓氏)的例行公事就是大掃除,還有可能會有的宴客。於是今天在吃完早餐後,我便忙不迭地起身,先洗碗-這是我到寄宿家庭來唯一可以全權負責的一件事。然後主動表示要幫正在感冒的Guli,畢竟看到人家在忙我也不好意思自己做自己的事,因此希望早點忙完家事,早點輕鬆。
  我按照先前看到她在大掃除的步驟,依序清理了起來-沒想到在我才拿吸塵器吸玩一間房的時候,她告訴我先不用做;等十五分鐘後再讓她來之類的。平時如果我堅持,她通常會讓步-讓我做-但是對於吸塵器使用權,她似乎也有她的堅持,我想這攸關真女兒的尊嚴吧-平常在家懶就算了,拖歸拖但終究還是得自己實踐女兒的義務;現在來了一個客人,不但起得比女兒早,做家事也比女兒勤快-只差煮飯這功夫了!這叫家裡真正的女兒怎麼不感到困擾呢-也因此在Guli感冒前,她都叫我早上起床先不要離開房間、乖乖等她起床了。
  姑且不論女兒的身分,當我在看她做家事時,也經常感到不耐:能不能再有效率一點啊?也難怪她總是抱怨沒時間做作業了,依這種步調,大掃除不拖個一整天才怪。而每天晚上睡前跟又要跟男朋友通上半小時以上的電話,這不但叫同寢的我無法成眠,還造成她每天的晚睡晚起、然後隔天早上又重複著被母親吵醒的戲碼-這完全是自找的啊-以上是就一個沒有男朋友的立場發表的看法-我想當我有一個論及婚嫁的男友時,我就知道厲害了吧!?

  當我們的大掃除進行到11點多時,我接到來自中國友人的邀約了-想說就算在家也幫不了她多少的情況下,我決定告假出門。自許為一個乖巧的穆斯林人家女兒,當然不能太晚回來囉-我告訴家人大約在六點會回來。

  劉森邀請我和莫莫一起去市場買菜,回去他們那一起做飯,用午(晚!?)餐。一想到可以嚐嚐同輩男生的手藝,我興奮得不在話下-對我這個只會做粗活(洗碗倒垃圾搬重物跑腿)的半調子女孩而言,看男生洗手做羹湯非常的賞心悅目;這種本來應該是要我做的事,卻被一個不同性別期許的物種做得這麼好-真是時代在進步啊。此外,劉森說要買菜的地方,正是我慕名已久的綠色巴札爾!由於根據過往經驗,跟著團隊(旅行團)總只能走馬看花,因此能夠先AIESEC團體到這邊來走訪,真是天賜良機呢。

  綠色巴札爾就在離語言中心不遠處,之前在第一次自己坐11路小巴時,就被過度熱情的司機載過頭,繞經這裡來,所以在這天真正在巴扎爾門口下車時,其實並不感到陌生「終於進來啦!」就另外一層意義亦然,對於我們台灣/中國長大的孩子,其實我們也有一樣的東西,那就是菜市場。只是冠上巴扎爾這個名字,特顯異國風情而讓人目眩神迷-我想對此比較陌生的應該是被大商場壟斷市場的西北歐先進文明國家吧。而想要與塔國/中亞朋友分享我們的特產:夜市,我就會說:就是夜間巴扎爾啦。

  同樣主打著新鮮與便宜,位在東南亞的台灣與中亞的塔吉克會賣的貨色就不同。根據塔國人家每天餐桌上會出現的食物,我得出巴扎爾的大宗貨色:馬鈴薯、胡蘿蔔、洋蔥與牛肉-我私底下封為四大天王。光這四種原料,就可以變出好幾種名目不同的塔吉克/俄羅斯國菜了。在配菜上面,就有麵包與沙拉兩大類;麵包主要是以日輪形狀的餅馕為主。而用做沙拉的菜種類繁多,有些是我在台灣不曾吃過的;我想與氣候條件有關。就我目前所見,除了白菜,大部分煮熟食用的蔬菜類多是根莖類,而葉菜類則做為生食的沙拉居多。至於中亞人最愛的沙拉醬,既不是廉價的人造美乃滋、講格調的油醋醬、也不是所謂健康新取向的和風醬,而是chaka-一種狀態類似冰淇淋,以無糖優格和具有細微顆粒的奶油乳酪調製而成。出現頻率之高,是只要有湯/沙拉就有chaka。因此在市場裡,有一整排都是在搞chaka的攤位;看著包裹著頭巾的大媽,用大勺子在大鍋子裡翻攪著堆成一座小山的chaka,感覺真的很新鮮-但願這裡可以繼續維持著沒有cosco入侵的清淨。

  具有中東/中亞風情的是那一麻袋一麻袋裝的香料與乾果,其顏色繽紛、形狀各異,我想就算懂俄文,我也未必能夠瞭解它們的用途吧。倒是先前看過【香料共和國】,因此對於香料之於中東/中亞子民生活的重要性與潛藏的性格與意義,感覺特別深刻。所謂飲食男女,人生在世,天天操煩的不就是這兩大件事嗎?而飲食文化的不同,又蘊含著耐人尋味的民族性-美國是速食文化重要發祥地,緬越泰寮一天到晚離不開米,草原民族由奶和肉組成;中東則是香料的魔術師。

  最令我神經直接有反應的,則是糖果攤了-以巧克力為主角,宛如珠寶飾品一般地陳列在攤位上。正如我在前文的一再讚嘆,這裡的巧克力糖文化可不只有一個甜字能夠概括。巧克力,經過科學調查,是經由攝食能夠最快補充身體熱量的食物。我想就是因為如此,在這塊冬季嚴寒而漫長的土地上,才醞釀出這麼豐富的巧克力生態吧。進口大廠的巧克力棒,來到了這裡都有加大版包裝;而來自差不多天候的北亞東歐品牌,除了與華人市場最顯著的區別在於甜度之外,種類五花八門;與日本人的不相上下-棉花糖、堅果、威化、餅乾、軟糖等是我目前吃過的,其中我最愛的就是威化~在這方面莫莫與我有志一同-我想回去前我會先來市場大肆採購一番再隨身帶上機;原先預計在中國轉機再採買的伴手,我想在這邊就可以解決了!

  與我先前預期的不同,這裡還是有魚呢-只是選擇不像在台灣/日本這種島國這麼多就是了。我先前待過的人家偏好的料理法是煎/炸,但就我個人而言則比較喜歡清蒸;只是清蒸的就要講求新鮮,因此在台灣我也不太常有機會吃到。劉森他們今天預計吃一尾魚和煮3道配菜,所以我們選了一條魚回去。當他說要清蒸的時候,我真是樂歪了呢-沒想到在這邊不但可以吃到中國菜,還可以吃到「想吃的」菜色!

  本以為三個大男生自己生活慣了,應該都是料理好手才是。殊不知當我們真正進廚房後才發現,這根本是實習廚房!只見他們亮著新菜譜,興致勃勃地說想找上面的做看看,我不禁有點擔心… …那麼這樣料理出來的東西,能吃嗎?後來甚至連我這個連米都不知怎麼淘、刀都不知怎麼握的三腳貓都下海了!首先我被派任的任務是洗花椰菜;就是頭上開花、一小點一小點開成一叢的那種-吃起來脆脆的,但是未成菜之前可難搞的-因為要把暗藏在小縫縫的髒東西也洗掉!天之道有多少我看不見的小縫縫。劉森見狀,便叫我用中國製洗碗精洗 0_0) 我與莫莫一聽到這個提議都忍不住懷疑-只見外盒包裝上竟真的給它寫著:適用於洗碗、洗菜與洗手!在此我引用劉森的一句話下個註腳:你不知道中國製的產品多牛逼啊!?

  接下來男生們要料理魚了。願這條生靈來生有個好去處:捕來放在魚販的桶子裡時還算新鮮,被劉森選中後就此踏上了不歸路:他是裝在塑膠袋裡一路甩著回家的;還不是普通前後盪,是360度轉的。魚兄就算離開水時還沒死,被這樣一甩都暈死了吧-這還算好的結局;因為回家後它即將面臨的是兩位實習醫生地開膛破肚-由劉森與洋洋執刀。只見他們兩人四手,在垃圾桶上方處理著那條魚,血都噴到了旁邊地面,看起來很是驚悚!平常我們看電視,大廚或是主婦們總是將清清爽爽地料理魚視為一種具有相當難度的本事:在正確的地方一刀劃開魚肚,然後用手一次把內臟掏挖出來-不過是兩三分鐘之內的事-到了這邊我才知道這有多難;也難怪於魚料理比較貴了~處理乾淨是一回事、去腥和美味又是另一個層次的學問啦。

  狗狗毛遂自薦要煮嗆辣白菜。他說他看過他奶奶煮過。本來我們有點不信任-直到看到他豪邁地炒菜、翻鍋,調味,我們才被說服;從容沉穩、毫不遲疑。而煮出來的結果竟也是最令人滿意的,看起來也相當秀色可餐-即使過程中一再令莫莫與劉森緊張:「這醋會不會太多啦?」「辣椒加這麼多不辣嗎?」「停停停!別再放了~」在出菜的時候,我忍不住投以欽佩的眼光。他雲淡風輕地對我說:「做菜最重要就是要大膽去試啊。你想吃什麼,做就對了!」
本來預計是吃午餐,經過這麼一折騰,感覺比較像是在吃晚餐了。但是最後,打開電鍋看到屍骨完整、香噴噴的魚,還是相當令人振奮!劉森用一聲粗話表達了他發自內心的喜悅-開動囉! 

  在吃飯席間,又談起了兩岸政治。老實說我實在很不願意,這是個地雷很多的話題啊。雖然在國民外交上,劉森的態度相當友善,但一論及政治,就非常激進;不曉得究竟是北方人的個性,還是他服過兵役;充分吸收內化共產思想;依他的說法,中國三十年內就會對台灣動武了。他說中國不打不行,因為在上世紀以前長久以來的國恥,讓國際普遍瞧不起中國。雖然至今經濟力驚人,但這還不夠-除了武力,沒有證明中國已經站起來的更好辦法-聽起來還真是聳動啊。
  但同鄉的洋洋、烏魯木齊的李家寧,還有深圳的莫莫就不是這麼想:他們認為中庸是中國人的特色;在這項特性之下,很多時後只要能夠吃飽穿暖、安居樂業,就不會有太極端的舉措。因此至少在五十年內,中國政府不會有什麼極端作為。畢竟雖然整體經濟表現在這數十年來頗有大躍進之勢,但平均給中國的13億多人,還是不算什麼;百分之十的中國人仍然無法享有生活基本的溫飽。當前最重要的還是穩固實力、不宜躁進。但誰知道主政的是偏向哪一種立場呢?
  然後狗狗問我,「你覺得台灣會回歸嗎?」天啊~竟然把矛頭指向我了。
  我說,依照中國目前發展的狀況,回歸應該是遲早的事。但年輕的這一代大多向錢看齊、而對政治冷感,因此應該不會有像是新疆或西藏的事件發生。大多數的台灣人覺得維持現狀沒有什麼不好,一如對岸大多人民;吃得飽穿得暖,幹嘛還自找麻煩呢。
  也因為中國人這樣的特質-中庸-有許多「中國特色」的事只在中國發生,而無法在世界其他角落如法炮製。一般認為共產與資本主義水火不容,但誠如我們現在看到的,中國就是個共產政治與資本經濟跳恰恰的舞池。曾經有外國友人問:學政治應該到哪兒去?他老師回答:中國-我非常同意。

  不過就我個人而言,我還是希望兩岸人民不要那麼泛政治化;做個朋友就好,可以嗎?

  此外沒想到的是,我與廚房的第一次親密接觸,竟然就獻給了杜尚別了!有沒有可能45天後,我可以帶著剛學成的基本廚藝,獻給母親慰勞辛勞的一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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